百家米·幽冥契
编辑:陌离xiao 更新时间:2025-08-02 05:08:07

百家米·幽冥契
主角为【冰冷】的悬疑灵异小说《百家米·幽冥契》,由作家“陌离xiao”倾心创作,情节充满惊喜与悬念。本站无广告,欢迎阅读!本书共计6029字,1章节,更新日期为2025-08-02 05:08:07.309304。该作品目前在本网 【tjlcw.com】上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百家米·幽冥契
作者:陌离xiao 总字数:6029
类型:悬疑灵异
百家米·幽冥契_精选章节
奶奶说我出生时乌云压城,生来不哭不闹,眼珠乌黑滴溜转。她日日蹲在米铺讨百家米,说我吃满百户米才能活命。
六岁那年我栽进水缸断了气,母亲背我跪遍九座庙。
还魂那夜,我听见供桌下有声音说:“此女归我。”
从此每月月信至,梦里总见玄衣男子立在血雾中:“你饮过百家米汤,便是百家之女,合该做我幽冥妻。”
直到我掀开他衣袖冷笑:“当年究竟是谁用命换谁的命?”
黑云如墨,沉沉地压在屋顶之上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风,不是寻常的风,是发了狂的野兽,卷起地上的尘土、枯叶,还有不知谁家晾晒的破旧布片,抽打着斑驳的土墙,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。天光晦暗,连正午也如同黄昏提前降临。
就在这天地变色、狂风怒号之时,我降生了。
没有嘹亮的啼哭划破压抑。产婆倒提着我,巴掌拍得通红,我小小的身躯只是微微一颤,乌溜溜的眼珠在皱巴巴的小脸上缓缓转动,沉默地打量着这个混沌而喧嚣的世界。
油灯昏黄的光线在我眼中跳跃,映出两点深不见底的黑潭。
奶奶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我的脸颊,触手冰凉,那凉意顺着她的指尖一直钻到心窝里。“不哭的娃儿……”她喃喃着,声音被屋外呼啸的风撕得破碎,“怕是……留不住啊。”
“留不住”三个字,像烧红的铁,烫在了母亲苍白汗湿的脸上。
她挣扎着想撑起身,却被巨大的虚弱和更深的恐惧压了回去,只能徒劳地伸出手,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徒劳地抓挠,仿佛想抓住一缕能系住我生命的游丝。
奶奶再没多言。翌日天未亮透,她便佝偻着身子,揣着一个洗得发白的粗布口袋出了门。
目的地只有一个——镇东头那家终日弥漫着稻谷陈香的老米铺。
她不去柜台买米。只是默默寻了铺子门口角落一块磨得溜光的青石坐下。
清晨的寒意还未散尽,石板冰凉刺骨。她蜷缩着,像一截被遗忘的老树根。
每当有人提着米袋出来,她便颤巍巍地站起身,布满皱纹的脸努力挤出一点近乎卑微的笑,伸出枯枝般的手,声音低哑地重复:“行行好……给一撮米吧……就一撮……救我那苦命的孙女……”
浑浊的老眼里,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祈求。
有人匆匆摆手,避开那哀切的目光;
有人摇头叹息,终究还是从自己新买的米里,吝啬地捻出一小撮,落入奶奶撑开的袋口。
那一点点米粒落下的声音,细微得几不可闻,却仿佛是奶奶心头的惊雷。
一个清晨,或许只讨得三五撮。她毫不在意,日头毒辣也好,冷雨飘零也罢,那块青石成了她的蒲团,米铺门口成了她的道场。
白色的布袋一点点沉重起来,那是无数陌生人家指尖漏下的、带着烟火气的微末生机。
“吃百家米,沾百家福,命才硬,才压得住阎王爷的簿子!”
夜深人静,奶奶就着豆大的油灯,仔细筛去米里的细小沙砾,把那些带着不同人家印记的米粒倒入瓦罐,用甘甜的井水细细熬煮。
米汤熬得浓稠,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她用小勺,一点一点,耐心地喂进我嘴里。温热的米汤滑过喉咙,带着人间百味的暖意,似乎真的在我冰冷细弱的身体里,点燃了一丝微弱的火苗。
我的眼珠依旧漆黑,转动着,却似乎添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活气。
我家的土院角落,不知何时,多了一黑一白两只小奶狗。
黑狗油亮如缎,白狗似雪团。它们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蹒跚学步的小身影后,成了我沉默的护卫。
唯独当我摇摇晃晃走向院中那个蓄满雨水、用来浇菜的大水缸时,黑狗便会发出短促而焦躁的低吠,白狗则飞快地跑向屋里,扯着奶奶的裤脚往外拽。
奶奶闻声便会急急冲出来,一把将我抱离水缸边缘,脸色发白,手指紧紧箍着我的胳膊。
“囡囡!水边去不得!”
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,“你是‘圣火命’!火遇水则灭,那是要命的克星!”
“圣火命”?
我懵懂地看着水缸里倒映出的自己小小的、模糊的脸。
那水面平静无波,像一块深色的玉。
我心中只有好奇,奶奶的话,是捆缚我脚步的无形绳索。
水火相克?那都是大人唬小孩子的把戏吧?我偏不信。
六岁那年的夏天,暑气蒸腾。
院里的水缸新汲了水,清亮亮的,映着天上流过的白云,像藏着另一个清凉世界。
趁着奶奶在灶房忙碌的间隙,那点不信邪的念头终于挣脱了束缚。
我搬来一个小木凳,踮起脚,探身去看水里的云影。那云影悠悠晃动,吸引着我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……再倾身……
脚下的木凳猛地一滑!
冰冷的、带着土腥味的水,瞬间没顶!巨大的惊恐扼住了喉咙,我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水疯狂地涌入鼻腔、口腔。
挣扎的四肢徒劳地拍打着滑溜的缸壁,身体却像绑了石头,沉重地下坠。
水面上的光晕离我越来越远,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,带着刺骨的寒。意识像断线的风筝,被黑暗的潮水彻底吞没。
……
死寂。一片虚无的死寂。
仿佛沉在冰冷漆黑的淤泥深处,连魂魄都冻僵了。
没有光,没有声音,只有无边无际的、沉重的虚无。时间失去了意义,或许只一瞬,又或许已过了千年万年。
然后,一点极其微弱、却异常执拗的声音,穿透了厚重的死寂,隐隐约约地飘来。
“……救救……我的囡囡……”
是母亲的声音!那声音破碎嘶哑,带着泣血的绝望,却像一根烧红的针,猛地刺入我冰冷的意识深处。
“……什么……都答应……什么都给……只要她活……只要她活过来啊……”
断断续续的哀求,夹杂着沉闷的、肉体撞击硬物的声音。
咚!咚!咚!
一声声,沉重地敲打着我的灵魂。是额头磕在坚硬石阶上的闷响,带着血和泪的决绝。
身体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,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向上漂浮。
那磕头的闷响和泣血的哀求,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灯塔。身体越来越轻,越来越快……猛地,一股巨大力量将我狠狠推离了冰冷的深渊!
“咳!咳咳咳——哇——!”
肺里呛进的水猛地咳了出来,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。
我浑身湿透,躺在冰冷的泥地上,剧烈地喘息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,胸膛里那颗小小的心脏,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。奶奶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抱着我,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我冰冷的额头上。
母亲瘫坐在一旁,额头上血肉模糊一片,沾满了尘土和香灰,她的眼神涣散,脸上却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狂喜。
后来我才知道,母亲背着我僵硬冰冷的小身体,在烈日和暴雨中跋涉了三天三夜,跪遍了方圆百里九座庙宇的每一尊神佛泥胎。她的膝盖磨烂了,额头磕破了,血水和汗水浸透了衣裳。
她对着每一尊或悲悯或狰狞的神像,赌咒发誓,泣血哀求:“用我的命换她的命!求求您,什么都拿去,只要她活!”
在最后一座破败山神庙的冰冷石阶上,她力竭昏死过去前,似乎听到神案之下,传来一声极其轻微、冰冷又带着一丝奇异满足的叹息:
“此女……归我。”
那一次死而复生,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哭泣,也仿佛打开了一道通往幽邃之境的缝隙。
十二岁那年,初潮至。
当第一缕暗红沾染衣衫,当陌生的、带着铁锈味的隐痛在小腹深处蔓延开来,夜晚便不再安宁。
那是一个没有月亮、浓稠如墨的夜晚。沉入梦境,四周骤然弥漫起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雾气。
浓得化不开,粘稠得令人窒息。雾气深处,一个身影缓缓浮现。
玄色深衣,宽大的袍袖纹丝不动,垂坠如铁。
他站在那里,身姿挺拔,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。血雾缠绕着他,却无法沾染他分毫。
我看不清他的面容,只觉得那隐在雾气后的目光,像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,穿透梦境,直直钉在我的魂魄上。
“时辰到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毫无起伏,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玉盘上,清脆,冰冷,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,“你饮过百家米汤,承了百家生息,便是百家之女,魂魄澄净,命格独特。合该……”
他微微一顿,那冰冷的视线似乎在我身上逡巡了一遍,如同打量一件早已归属他的物品,“……做我幽冥之妻。”
话音落下,血雾骤然翻涌,仿佛无数冰冷的触手向我缠绕而来!
极致的阴寒瞬间刺透骨髓,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痛得我几乎要尖叫出声,却发不出半点声音,只能在冰冷的窒息中徒劳挣扎。就在意识即将被那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,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!
冷汗浸透了单衣,粘腻地贴在背上。
窗外,依旧是沉沉的黑夜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小腹的隐痛仍在持续,提醒着刚才那场噩梦并非虚幻。
那冰冷的窒息感,那玄衣身影带来的无边威压,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寸肌肤和灵魂上。
“奶……奶奶!”
我颤抖着声音唤道,带着浓重的哭腔。
油灯很快亮起,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。
奶奶披着外衣,脚步急促地推门进来,脸上满是担忧和一种……早已预知的疲惫。
母亲也紧随其后,眼神复杂难辨。
“又……又梦到了?”
奶奶坐在床边,粗糙的手紧紧握住我冰凉汗湿的手,试图传递一点暖意,可她的手也在微微发颤。
“那个穿黑衣服的……他说……”
我语无伦次,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,“他说我是他的妻子!幽冥……幽冥之妻!”
母亲的身体晃了一下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奶奶深深吸了一口气,浑浊的眼里翻涌着痛苦、愧疚,还有一种认命的麻木。
她将我冰冷的手攥得更紧,仿佛要将她的骨头也融入我的血肉。
“囡囡啊……”
她的声音干涩沙哑,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,“当年……你娘背着你,在菩萨面前……在阎王爷面前……发过誓的……”
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避开我惊惶的眼睛,“只要能救你回来……她什么都肯给……什么都答应……哪怕是……是她的命,是你的命……只要你能活……”
轰!
奶奶的话,像一道无声的惊雷,劈开了我混沌的恐惧,也劈开了深埋心底的疑虑。
原来那梦中的宣判,那冰冷的“归我”,并非无根之木!
那所谓的“百家之女”的澄净魂魄,竟是用母亲泣血的誓言和我自己懵懂未知的性命作为交换!
恐惧依旧盘踞,但一股冰冷的、尖锐的愤怒,如同被压在地底千年的岩浆,猛地冲破了恐惧的冰层,轰然喷发!
烧灼着我的四肢百骸!凭什么?
凭什么我的命,要被这样轻飘飘地“许”出去?凭什么那个冰冷的身影,可以理所当然地宣示他的所有权?就因为母亲绝望中的誓言?
“什么都答应?”我猛地抬起头,声音不再颤抖,反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尖锐和冰冷,像淬了火的针,“谁的命?换谁的命?到底是谁欠了谁?!”
这愤怒的诘问,像一把利刃,狠狠刺破了小屋中沉重的、认命般的哀伤。奶奶和母亲同时愣住了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仿佛第一次看清我这个她们用尽心力护持长大的“百家女”。
血雾弥漫的梦境如期而至,浓稠得令人窒息。
那玄色的身影,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冷礁石,依旧矗立在血雾深处。
无形的威压比以往更甚,沉沉地碾过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召唤。他缓缓抬起一只手,宽大的玄袖垂落,露出一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腕。
那只手骨节分明,修长而有力,带着一种非人的美感,径直朝我伸来,仿佛要穿透梦境,攫取他早已认定的猎物。
“时候到了,随我来。”
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波,却多了一丝不容抗拒的掌控意味。
以往每一次,在这只象征着幽冥召唤的手面前,我只会被恐惧冻结,瑟瑟发抖,等待着那冰冷的窒息感将我吞没。
但这一次,心底那团被点燃的愤怒之火,烧穿了骨髓里的寒意。
奶奶那认命的麻木,母亲眼中深埋的痛苦,还有那句沉甸甸的“谁的命换谁的命”,在我脑中轰然炸响!
就在那只苍白的手即将触碰到我魂魄的刹那,我没有退避,没有瑟缩,反而猛地向前一步!
不是顺从的靠近,而是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、近乎疯狂的决绝!
我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撕裂血雾的闪电,目标明确——他伸出的那只手,那截苍白的手腕!
我的指尖没有传来预想中彻骨的冰寒。触感奇异,非石非玉,带着一种沉凝的、仿佛深埋地底千载的阴冷,却又奇异地并不刺骨。
我的手指,带着全身的力气和孤注一掷的愤怒,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!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啸,猛地从那玄衣身影的口中爆发出来!
那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声音,像是万载寒冰在瞬间被巨力碾碎,又像是无数冤魂被骤然投入炼狱熔炉!冰冷、尖锐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惊怒!
这声音穿透梦境,几乎要将我的灵魂也一同撕裂!
与此同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,猛地从我扣住他手腕的指尖炸开!
那热度并非来自他冰冷的皮肤,而是源于我的掌心深处!仿佛沉睡在血脉里的某种东西,被这不顾一切的触碰彻底点燃!
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沿着我的手臂逆冲而上,直贯天灵!
血雾在这尖啸和热浪中疯狂翻滚、扭曲、退散!
借着这瞬间的清明,我的目光死死钉在了被我抓住的那截手腕上——就在那苍白皮肤之下,紧贴着腕骨的位置,赫然烙印着一道奇异的痕迹!
那并非伤疤。它像是一簇被强行禁锢、封印的火焰!暗红如凝固的血,又隐隐透着灼灼的金芒,构成一个极其繁复、充满古老蛮荒气息的符印。
这火焰符印在他苍白的皮肤下微微搏动着,每一次搏动,都牵动着他整个冰冷的身躯剧烈震颤,仿佛那符印是烙在他灵魂深处的枷锁,是烧灼他本源的毒火!
“圣火命……”
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,奶奶那带着敬畏和恐惧的话语在耳边回响。
难道……难道这所谓的“圣火命”,并非仅仅是我命格上的一个标签?
它……它竟然能化为实质的印记,烙印在这个掌控幽冥的存在身上?
而且……看他的反应,这印记绝非他自愿承受之物!
那分明是……是束缚?是反噬?还是……某种连他也无法掌控的契约?
这念头一起,如同惊雷炸响!
所有的恐惧、被安排的愤怒、长久以来的绝望,瞬间被一种更汹涌、更疯狂的情绪淹没——不是认命,而是掀翻这既定的棋局!
“谁的命换谁的命?”
我抬起头,不再躲避那穿透血雾的冰冷目光,反而迎了上去。
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力量,仿佛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掌心那灼热印记的余威,“当年我娘许下的,是她的命!她用她的命,换我的命!不是你!”
我死死扣住那搏动着火焰符印的手腕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掌心的灼热源源不断地涌出,似乎在与那暗红金芒的符印相互呼应。
那符印在他皮肤下搏动得更剧烈了,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凶兽在疯狂撞击着囚笼。
“你!”
我盯着他因痛苦和惊怒而扭曲的、模糊不清的面容轮廓,一字一句,清晰地、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,将那句深埋心底的质问狠狠掷出:
“究竟是谁,用谁的命,换了谁的命?!”
死寂。
方才那撕裂灵魂的尖啸余音仿佛还在血雾中震荡,但新的声音已经完全断绝。
翻滚的血雾骤然凝滞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摁住。
玄衣男子周身那冰封万载、拒人千里的恐怖威压,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摇。那是一种根基被撼动的震颤。
被我死死扣住的手腕,不再仅仅是传递冰冷的媒介。
它剧烈地颤抖着,那苍白皮肤下搏动的火焰符印,暗红与金芒激烈地交缠、冲突,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带着无声的咆哮。符印的边缘,似乎有极其细微的、蛛网般的裂痕在蔓延!禁锢的力量正在被来自内外的冲击疯狂撕扯!
他模糊面容轮廓上的那两点冰冷寒芒——他的眼睛——此刻正死死地、难以置信地钉在我脸上。
那目光中,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除冰冷掌控之外的东西:剧烈的惊愕,被冒犯的滔天狂怒,以及……一丝深埋在最底层、猝不及防被挖出曝晒于光天化日之下的……狼狈?
“你……怎敢……
”他的声音终于不再是毫无起伏的冰珠,而是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嘶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冰川缝隙中挤出来,充满了毁灭性的风暴。那无形的威压再次暴涨,如同崩塌的冰山向我倾轧而来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、更加狂暴,带着碾碎一切反抗的意志!
掌心的灼热感瞬间攀升到顶点!仿佛我抓住的不是一只手腕,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!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热流,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,顺着我的手臂奔腾咆哮,悍然撞向那倾轧而来的、属于幽冥的极致冰寒!
轰——!
无声的巨响在灵魂深处炸开!
这不是力量的碰撞,而是两种截然相反、本源相斥的法则在我与他之间、在这片由他主宰的血色梦魇里,轰然对撞!
血雾被彻底撕裂、蒸发!视野瞬间被两种极致的光芒充斥:一边是焚尽万物的灼灼金红,带着我血脉中咆哮的“圣火”之力;另一边是冻结灵魂的幽邃玄黑,是他掌控的幽冥本源!
巨大的冲击力将我狠狠抛飞出去!
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,在破碎的光影中翻滚、坠落。意识在灼热与冰寒的疯狂撕扯中迅速模糊、沉沦。
最后残存的感知里,只有手腕处那几乎要烧穿魂魄的滚烫,以及那玄衣身影在狂暴能量对撞中心、模糊扭曲、似乎同样在崩塌的轮廓……
……
意识如同沉入无边的深海,被冰冷和黑暗包裹。不知过了多久,一丝微弱的暖意从右手腕处传来,如同黑暗中的萤火,顽强地闪烁着。
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
晨光熹微,透过糊着旧纸的窗棂,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投下朦胧的光斑。空气里飘浮着熟悉的、带着土腥味的微尘。身下是家里那床洗得发硬的粗布褥子。
一切如常,仿佛昨夜那场撕裂灵魂的梦魇从未发生。
然而,手腕上那清晰的、残留的灼痛感,却无比真实地提醒着我。
我慢慢抬起右手,举到眼前。
晨光落在那小小的、曾经空空如也的腕骨内侧。在那里,赫然多了一道印记。
它很小,只有指甲盖大小。形状……竟与梦中那玄衣男子手腕上搏动的火焰符印,有着七八分的相似!
同样是暗红如血,边缘隐隐透着灼灼的金芒,构成一种古老而神秘的纹路。只是,它不再是烙在他人身上的枷锁。
它安静地印在我的皮肤上,像一枚与生俱来的朱砂痣,又像一道刚刚凝固的、带着余温的烙印。
指尖轻轻拂过。触感温热,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,微微搏动着。这搏动,不再是被强行禁锢的痛苦挣扎,而是……一种沉睡的力量,一种沉默的宣告,一种新生的、属于自己的印记。
窗外,天色彻底亮了起来。
遥远的地平线上,第一缕真正的阳光正奋力刺破云层,将灰暗的天幕染上淡淡的金边。
光芒并不强烈,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阴霾的执拗。
我久久地凝视着腕间那枚小小的火焰印记,感受着它真实的、属于我的温度。
奶奶担忧的絮语和母亲压抑的啜泣声,隐隐约约从隔壁灶房传来,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。
血雾、玄衣、冰冷的宣判……它们并未消失。
那场撼动梦魇的对峙,撕开的也许只是一个开始。掌心的烙印,是枷锁崩裂的回响,也是宣战的烙印。